暮色中,三兩隻遲歸的沙鷗,嘎叫著拂過海面。
綿延的沙灘上,他負手身後,自顧自埋首前行,她只得一手提著鞋,一手扱起裙裾小跑步跟上,
一波波的浪潮襲來,打濕了她的腳踝,冰涼沁骨。
她跟著她走進沙灘旁的冷飲亭,剛交往時,他們常坐在這裡看海。
侍者過來了,她不假思索叫了他們過去常點的飲料:『一杯巨無霸冰紅茶,兩根吸管。』
以前,他們會邊吸著紅茶邊用吸管玩耍,用自己的吸管去撥開對方的,
或者,兩人合力一口氣把整杯一千CC的茶喝光,而後開心地相視大笑。
曾幾何時,這麼單純的喜悅,竟因生活的忙碌而變得奢侈了起來。
『哦,稍等一下,』他叫住侍者,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,
『一根吸管就可以了,另外,再給我一杯熱咖啡。』她驚訝地盯著他,他卻故意把視線移向海面,遠處海的中央,幾點漁火,乍明乍滅。
『妳認識我同事維克嗎?』他猛然轉過頭來沉聲問。
雖只是一瞬間,她震驚得微顫幾下的舉動,他全看在眼裡。
她纖細的食指輕敲著桌沿,她的朱唇不自在地開了又閤,登時,妒意像燒開的水在他心底滾沸了起來,
『妳和他很要好,是嗎?以前,你們也常來這裡,是不是?』話一出口,他立即感覺不妥,慌張地接口道:
『算了,我不想知道,妳不要告訴我,我真的不想知道。』
他猛搖手,像要制止她的回答,又像要揮去自己的胡思亂想,但是,他真的很想問她,有多少男人吻過她?
有誰拉過她的手?她常望著海陷入沉思,是在想維克嗎?……一連串疑問,話到嘴邊,他又硬生生嚥了回去。
今天下午,他到茶水間沖咖啡,一群女同事又窩在隔壁休息室閒聊。
平時,他最痛恨公司理這些三姑六婆,聚在一起不是聊經理偷腥被太座逮到啦,就是誰又跟男友吵架了,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。
他冷笑一聲、舉步欲離開,無意間,他聽到自己的名字。
『你們知不知道大衛的未婚妻以前是維克的女友呢。』講話的是素有包打聽之稱的會計南茜。
難怪上回維克看到桌上他和女友的合照時,笑得那麼曖昧!他把耳朵貼進門邊。
『哎喲,那不是會有點怪怪的?大衛知道嗎?』『維克和那女的從前要好到什麼程度?』大家七嘴八舌問道。
『他們在大學時就交往了。什麼?妳問我怎麼知道?噢,我表弟和維克是大學同學嘛,聽說維克和那女的還論及婚嫁呢。』
南茜以新聞播報員的權威口吻說道。
一群女人又起鬨,後來呢?怎麼分手的?……
『喂,大衛,你趴在休息室門邊幹麻?』有人從後面拍了他一下。
此時,休息室陷入一陣混亂,隨即鴉雀無聲,未幾,那些女人一個個魚貫而出,彷彿做壞事被抓到似的,頭也不敢抬。
沙灘上,幾個小孩興高采烈地赤足嬉戲著。
看他一臉心事重重,久久不吭一聲,她決然抬起頭來,正色道:
『維克是我的初戀情人,我們交往三年多,後來,我受不了他自命風流、到處留情,和他分手了,我……』
『妳對他真的一點愛意都沒有了嗎?妳不會想念他嗎?』他激動地脫口問。
『我……』她急著要解釋,他卻又斷然打住她的話,
『算了,別說了,我說過,我真的不想知道、不想知道。』察覺自己嗓門拉得過高了些,他故作輕鬆笑了笑,
一面掩飾地把糖加入咖啡裡,『誰沒有過去呢?妳的過去我既然來不及參與,那我有什麼資格過問呢?』他的語氣透著過分的體貼。
『你——真的不在意?』他挺起胸,急切切說著:
『當然,我又不是那種、愛亂吃飛醋又滿不講理的男人。』
『那……』囁嚅了半天:『你為什麼加了七、八匙糖,把咖啡都弄滿出來了呢?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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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,也許會口是心非,男人卻更言行不一呢。
聽聽貓王或安迪‧威廉斯的這首"I really don't want to know"
如何替男人的『善妒』招供吧。
引自『愛情,是一首動人的歌』─小彤◎著